彩繪胡人騎臥駝俑雕塑俑通高47厘米,一胡人側(cè)坐于駝架上,頭發(fā)中分,梳成雙垂髻,雙目前視,高顴骨,身穿圓領(lǐng)窄袖袍,緊腿褲,足蹬尖頭靴,左腿盤于右腿之下,雙手作持韁控駝狀,似乎用力拉韁,吆喝駝起,而駱駝四腿曲臥,引頸昂首,張嘴露齒,用力欲起。此件文物造型生動,栩栩如生,人與臥駝相互呼應(yīng),神態(tài)真切,表現(xiàn)出商人們在飽受風(fēng)沙侵襲的路途中,不辭勞苦、勇往直前的精神,就是當(dāng)時西域商人騎著載滿商品的駱駝克服種種艱難險阻,沿著漫長的絲綢之路到達(dá)長安的真實(shí)寫照。該是唐代彩繪胡人騎駝俑系列中不可多得的藝術(shù)精品。
唐代胡人外貌特點(diǎn)
“胡”、“胡人”,古代中原地區(qū)通常用來稱呼匈奴等北方和西方的民族。由于不屬于一個種族,在唐之前,中原漢族就已開始注意西域胡人的外貌。《漢書·西域傳》:“自宛以西至安息國,雖頗異言,然大同,自相曉知也。其人皆深目,多須髯”;梁周舍《上云樂》描寫“西方老胡”:“蛾眉臨髭,高鼻垂口”;《隋書·南蠻》:林邑國“每擊鼓以警眾,吹蠡以即戎。其人深目高鼻,發(fā)拳色黑”。《文獻(xiàn)通考·四裔考》:“自高昌以西,諸國人等深目高鼻”;大宛國“人皆深目,多須髯”;康居國“人皆深目、高鼻,多須髯”。《博物志·五方人民》(卷一):“東方少陽,日月所出,山谷清,其人佼好。西方少陰,日月所入,其土窈冥,其人高鼻、深目、多毛。”陳寅恪說:“世之考論我國中古時代西胡人種者,止以高鼻深目多鬚為特征。”(《寒柳堂集》,上海古籍出版社,1980年版)
“胡人”在唐代用來泛指西北各少數(shù)民族部族、中西亞甚至歐洲各民族。從現(xiàn)存唐詩作品來看,詩人筆下的“胡”、“胡兒”、“胡姬”、“胡商”、“胡僧”等胡人形象,既有當(dāng)時中國西方與北方的少數(shù)民族,如匈奴、突厥、回紇、鮮卑、吐蕃等部族,也有西域各民族,如大宛、高昌、康國、波斯、天竺等。唐人是以新鮮好奇的眼光描繪胡人的,唐初顏師古注《漢書·西域傳》稱:“烏孫于西域諸戎其形最異。今之胡人青眼、赤須,狀類獼猴者,本其種也。”唐人眼中的胡人,在相貌上主要有這樣幾個特征。
首先是胡須。不同于漢人黑色胡須,胡人的胡須以紫色為多,而且濃密:“摩遮本出海西胡,琉璃寶服紫髯胡。”(張說《蘇摩遮五首》其一)海西,指西域。向達(dá)說:“是紫髯蓋西域胡人始有之也。”(《唐代長安與西域文明》,河北教育出版社,2001年版)又如:“君不聞胡笳聲最悲,紫髯綠眼胡人吹”(岑參《胡笳歌送顏真卿使赴河隴》),“紫髯胡雛金剪刀,平明剪出三鬃高”(岑參《衛(wèi)節(jié)度赤驃馬歌》),“紫髯供奉前屈膝,盡彈妙曲當(dāng)春日”(李紳《悲善才》),“紫髯深目兩胡兒,鼓舞跳梁前致辭”(白居易《西涼伎》)。
髯,兩腮的胡須。在中原人眼中,胡人的紫髯別具一種顏色之美。王國維說:“中國人貌類胡人者,皆呼之曰‘胡’,亦曰‘胡子’。此名當(dāng)六朝時本施之胡人”,“至唐,而中國人貌類似者,亦謂之‘胡子’。”(《西胡續(xù)考》,《觀堂集林》(上),河北教育出版社,2001年版)《太平廣記·嘲誚三》卷二五五:唐睿宗時人邵景、蕭嵩“狀貌類胡,景鼻高而嵩須多。同時服朱紱,對立于庭。鏗獨(dú)廉中竊窺而詠之:‘一雙胡子著緋袍,一個須多一鼻高’”。以“須多”、“鼻高”調(diào)侃,確實(shí)抓住了胡人的相貌特點(diǎn)。
其次是眼睛。胡人眼窩深陷,眼睛顏色多為綠色:“幽州胡馬客,綠眼虎皮冠”(李白《幽州胡馬客歌》),“瘦頸隆肩碧眼生,翰林親贊虎頭能”(張祜《題畫僧二首》其一),“卷發(fā)胡兒眼睛綠,高樓夜靜吹橫竹”(李賀《龍夜吟》)。胡人如綠寶石一樣的眼睛,讓中原人覺得新奇。《新唐書·西域傳》:疏勒“其人文身碧瞳”;護(hù)蜜“人碧瞳”。護(hù)蜜,屬吐火羅故地。《文獻(xiàn)通考·四裔考十四·疏勒》卷三百三十七也說,疏勒、吐火羅一帶“其人文身,碧瞳”、“出善馬,人碧瞳”。杜甫《畫鷹》:“竦身思狡兔,側(cè)目似愁胡”,以鷹眼類比胡人之眼睛,既綠且深。
再次是鼻子。《新唐書·西域下》:“大食,本波斯地。男子鼻高,黑髯。”胡人的鼻子也與漢人不同,鼻梁高而鼻頭尖。“鐵馬長鳴不知數(shù),胡人高鼻動成群”(杜甫《黃河二首》其一),結(jié)隊(duì)而行的胡兵,高聳的鼻子成為最顯著的標(biāo)志;“胡騰身是涼州兒,肌膚如玉鼻如錐”(李端《胡騰兒》),寫出胡騰兒潔白的皮膚和漂亮的鼻子;“誰知高鼻能知數(shù),競向中原簸戰(zhàn)旗”(徐夤《兩晉》),直接用高鼻這一外貌特征指代胡人。《水經(jīng)注》卷二十七:“漢水又東為龍淵,淵上有胡鼻山,石類胡人鼻故也。”名山為“胡鼻”,亦是取其與胡人之鼻相像也。